金馬51《無人出席的告別式》:看不見,不代表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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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約翰在公家機關工作22年,專門處理獨居無親的亡者遺體,他會根據死者遺留下的物品,試圖聯絡死者親屬,並為其舉辦一場「合適」的喪禮,然而梅約翰總是唯一一個出席葬禮的來賓,好像沒人關心也沒人在乎死者,大概死者放棄與人群接觸,他們也就被群體社會遺棄了吧。

梅約翰的上司問他:「你在這邊工作多久?」
梅約翰說:「22年。」
上司說:「你知道你的問題是什麼嗎?你做事太緩慢了,居然還費心幫亡者土葬,而不是全部火葬處理。」
梅約翰說:「因為他們的信仰不同......」
時代變遷的腳步走的飛快,像梅約翰這樣秉持老派情懷的人,終究會被淘汰;梅約翰面臨裁員命運,他對上司說要完成手邊最後一件案子,一個死亡40幾天才被發現的男子屍體:比利史托克。
比利就住在梅約翰家對面樓房,只是兩人從不相識。梅約翰盼能聯絡到比利的家人,希望有人出席他的告別式,希望生前孤單的比利,死後可以感受到關懷。

Still-Life-02

「人死了就是死了,葬禮是為生者舉辦,如果沒人出席葬禮,就代表沒人關心、沒人在乎。」

《無人出席的告別式》講孤獨。梅約翰不厭其煩幫無親死者舉辦葬禮,他說,那是他的「工作」;我們跟隨梅約翰的腳步,逐漸拼湊出比利的生平樣貌,他的戰爭經歷、他的酗酒問題、他的恐懼、他的自我放逐、以及他對女兒的思念等等,若無梅約翰鍥而不捨的追查,比利就只會是「其中一具屍體」,沒有意義,死了就是死了。
唯有人們願意花點心思關心彼此,活著或死亡才不會那樣冷漠,才有一點暖和的溫度。
然後我們回看銀幕上的梅約翰,一個人坐在獨立的辦公室內、回到家,屋內空無一人、獨自吃著早餐午餐晚餐、就連在路上撿到郵務車掉落的冰淇淋,也沒人可以訴說這有趣經歷,沒人可以分享一盒甜滋味的冰淇淋。
《無人出席的告別式》有兩幕戲看的我好感傷,一是梅約翰站在自家窗口,他的身影倒映在對面比利家的窗戶上,道盡梅約翰和比利的相同處境,道盡他們共有的寂寞;一是比利的女兒凱莉在聽到父親過世消息後,心情久久無法平復,她說自己從現在起成了孤兒,梅約翰安慰她說:「這種事發生時總是不好受。」,梅約翰的語氣裡掩不住失落,或許他跟凱莉一樣,是個失去父母的孤兒吧。
《無人出席的告別式》講孤獨,一群人各自的孤獨。但在這群人中,最最孤獨的其實是梅約翰,沒人關心他的喜好、沒人在乎他的工作、沒人真正懂著或試圖理解梅約翰的過去。
梅約翰宛如受難者,獨自承擔寂寞,承載眾人的罪。

(底下會講到結局喔)

Still-Life-03  

《無人出席的告別式》結局讓我鼻酸加眼眶紅,坐在我隔壁的小姐則是頻頻拭淚。
凱莉感激梅約翰費心處理父親後事,他們對彼此都產生信賴與好感;幸福才要降臨,死亡就突然襲上,一場車禍意外奪去梅約翰性命,摧毀一段正要萌芽的愛情。(這個結局令我想起《刺蝟的優雅》裡的荷妮與小津先生的愛情,同樣的短暫、同樣被死亡硬生拆散)
銀幕上,梅約翰的喪禮空空蕩蕩,比利的葬禮出乎意料外的有多人出席(所有梅約翰聯繫上的比利親友全數出席);生前孤獨的比利,死後終於不再孤單;至於同樣孤單的梅約翰,還來不及改變自己的人生,就被死神給惡意帶走。
本想咒罵導演/編劇Uberto Pasolini怎可賦予梅約翰如此叫人心碎(甚至寫實)的結局,忽然,梅約翰空蕩寒酸的墓地後方,走出一個又一個模糊身影,那是比利,那是所有梅約翰曾經送走的孤獨亡魂,全部前來送(迎接)梅約翰最後一程。
啊!!!!!!謝謝Uberto Pasolini導演,給了觀眾這麼一個魔幻又美好的結局。它像在訴說有些東西無法被肉眼看見,例如關心、例如在乎、例如愛,也例如片尾那群對梅約翰致意的亡魂們;看不見不代表不重要,看不見也不代表不存在,例如關心、例如在乎、例如愛!
原來梅約翰的告別式一點都不清冷,銀幕上有一群亡魂出席,銀幕外的我們(觀眾),也一同出席了告別式,為著溫柔的梅約翰的猝逝,而落淚而感傷而惆悵。

《無人出席的告別式》拍的簡單、誠懇、動人;飾演梅約翰的Eddie Marsan(《福爾摩斯》、《全民超人》、《茫到世界盡頭》),交出他至今(我看過的作品中)最令人傷感也令人疼惜的一次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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