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很久很久》:我不是備胎。



九餅和薄荷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九餅喜歡薄荷,立誓要保護她一輩子;上了大學後,薄荷戀上帥學長麥子,九餅感到嫉妒又無計可施,他的二房東夏天給了九餅建議:喜歡一個人就要大聲告白,不然對方不會知道你的心意...九餅愛著薄荷、薄荷愛著麥子、夏天暗戀九餅,這道複雜的愛情習題,最後該如何解開?

短篇小說改編,賴孟傑導演的《陪你很久很久》,意外有打動我。

一,它令我想起《擺渡人》,不只是美術陳設相近(霓虹燈火、餅鋪),劇情也能對照觀賞。九餅除了是大學生外,他另一個身分是領跑員,領跑員的工作就是陪伴客戶跑步,激勵跑者前行,並在適當時機緩下腳步,讓跑者完成他的目標。陪你/妳跑一段路的領跑員,即是擺渡人,帶領他人走出愛情或生活的困境,邁向下一個階段。然而,身為領跑員或是擺渡人,不代表能夠把愛情看得更透徹清晰,領跑員與擺渡人們也有著跟一般人相同的問題,領跑與擺渡的過程,其實也是在檢視自己的心,排解內心的苦痛,試圖找到可能的出口。

二,「等有一天妳有喜歡的人,妳就會知道我的煩惱。」我喜歡劇情的雙領跑員設計。九餅是薄荷的領跑員,夏天是九餅的領跑員。九餅遭遇到的問題,後來都在夏天身上重演一遍;所有夏天激勵(或責備)九餅的言論,最後也成了她對自身的提問(在愛情裡,我們都是大同小異)。

(底下會提及關鍵劇情,請斟酌閱讀)

三,《陪你很久很久》開場未久,就讓我們看到年幼的薄荷偷偷跑去探視另嫁他人的母親;這場戲讓九餅明白薄荷的脆弱,也讓觀眾理解薄荷為何會對麥子學長或是安宇學長有好感,因為對薄荷來說,被他人保護著的安全感是薄荷開啟一段關係(或信任一個人)的關鍵字(薄荷跟九餅能成為朋友,不也是因為九餅對薄荷說會保護她嘛)。

迎新會上,怕鬼的九餅在緊張時刻把薄荷推開,那個看似無關緊要的小動作,其實是薄荷非常介意和在乎的點(就像她母親在關鍵時刻,選擇的是保護自己/另一段婚姻,而不是保護她的女兒),這個小小不安最後因為九餅的連串荒唐舉動而被放大,最終成為薄荷逃離九餅身邊的藉口(薄荷一開始離開麥子學長的理由也是類似問題)。




四,花開花落花無悔。

《陪你很久很久》真正打動我的點,是九餅大喊:「我不是備胎,我是領跑員。」既然主角的職業是「領跑員」,那麼領跑這項職業如何與劇情產生共振是我特別關注的點。《陪你很久很久》沒有成為《比悲傷更悲傷的故事》那樣全然付出或玉石俱焚的激烈愛情關係,相反的,九餅對薄荷的愛最終變得溫柔,因為他在成為領跑員的過程中,逐漸看清了自己在薄荷心中的定位,九餅從一開始的抗拒與憤怒到後來的接受並找到自己的存在意義。

我本來有些擔心《陪你很久很久》會給觀眾一個俗爛的完美大結局,幸好它沒有(好啦,最後片尾硬要塞給觀眾一點「希望」,是有點狗尾續貂)。當九餅對薄荷說:「可是妳不喜歡我,這是我再努力也改變不了的事實。」有讓我小小感傷了一下。喜歡一個人,求得是彼此間能夠產生化學反應,哀傷的是,有些好感可以炸出燦爛火花,有些只能擦出零星小火,無法燎原。

薄荷不愛九餅嗎?那要看我們怎麼定義「愛」。薄荷對九餅的愛,或許是柏拉圖式的愛,關心大於肉體的吸引力(像家人一樣);或者,薄荷曾經真心喜歡過九餅(薄荷曾對跟麥子說,她也以為自己有一天會跟九餅在一起),但九餅遲遲沒有跟她告白,錯過了修成正果的時機。至於麥子學長的出現(一個對薄荷來說更有吸引力的人),只是宣告九餅和薄荷的最佳愛情時機,確定成為過去式。

但我也在想,如果薄荷沒有遇見麥子、九餅沒有遇見夏天,薄荷和九餅是有可能成為一對的。九餅能夠走出他對薄荷的迷戀,一方面是把兩人關係看得更清楚,但另一方面,是因為他心裡也悄悄住進了另一個人的關係吧。

五,《陪你很久很久》的敘事沒有太特別突出,但賴孟傑導演有好好講完一個故事;演員部分,飾演夏天的蔡瑞雪表現出色,片尾有讓人為之心疼的時刻、飾演九餅的李淳,這幾年的銀幕表現越來越穩,他還蠻適合暖男的角色。話說,有人跟我一樣,覺得李淳講話的語調和聲線和速度跟李安導演很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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