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蕉天堂》:當謊言成為活下去的唯一真實

來自山東的門閂跟著結拜大哥得勝隨部隊來到盛產香蕉的台灣生活,以為日子總算可以苦盡甘來,怎料得勝被舉報為匪諜,經過長時間的虐刑後,精神錯亂;門閂逃離部隊,途中遇到月香母子,月香的丈夫李麒麟因病過世,門閂遂假冒麒麟的身份代為照顧月香母子。多年時間過去,得勝依舊被困在過往的恐怖經驗無法回神、月香和麒麟攜手走了一輩子,眼看孩子長大結婚成家,卻又因為開放探親,而有身份曝光的擔憂...

特殊的時空背景,造就《香蕉天堂》的故事。戰爭讓大批軍人逃離中國落腳台灣,海峽兩岸,許多家庭再難圓滿。得勝性格樂觀開朗,因為被檢舉為匪諜,遭受酷刑而精神錯亂。門閂性格害羞內向,為討生活頂替麒麟的身份,麒麟年紀比門閂大上許多,甚至是大學英語系畢業生,不懂英文且外貌看起來過分年輕的門閂,只能活在假戲中,無法恢復真正的自己。至於月香,為能讓自己與孩子活下去,只好逼著門閂幫忙,電影直到最後一刻,才揭露月香的秘密,讓影片染上另一層無奈色彩。

王童導演的《香蕉天堂》被視為「台灣近代三部曲」的第二部曲,另兩部分別為《稻草人》和《無言的山丘》。儘管三部曲的時空背景不盡相同,但精神卻很相近,它們都是小人物在大時代求生的悲喜劇,有被大時代逼瘋的受難者,也有堅毅求生不向環境低頭的男性和女性;三部影片的主角都是兩位男性:《稻草人》的兩兄弟要拿未爆彈去換現金、《香蕉天堂》的兩位好友想去台灣過好日子、《無言的山丘》的兩兄弟要去金瓜石挖金礦,如果把三部曲視為「平行時空」,就像是一對兄弟在不同時代生活,但老是被時代推著走,無奈又無助,有人順利脫身,有人從此殞落。

底下會提到關鍵劇情,請斟酌閱讀

「我沒想到,我們就這樣過了一輩子。」

《香蕉天堂》後半段將時空拉到解嚴後,門閂和月香走了大半輩子,以為生活再無風浪,怎知政府開放探親,他們的兒子還真的去中國找了父親的爺爺,並且打長途電話想要認親。對門閂來說,他不是真正的麒麟,該怎麼跟還活著的父親相認?門閂向月香求救,要她把先生的家庭背景通通交代一遍,月香才不得不承認,她也不是麒麟真正的妻子,月香年輕時差點被人強暴,是麒麟救了她一命,後來麒麟的妻子過世,為報答麒麟當年的救命之恩,她代替麒麟的妻子肩負起照顧幼兒的責任。

假扮身份是要生活,也是要帶大孩子,但瞞了一輩子的謊言,該怎麼面對?接下長途電話的門閂,支支吾吾地對電話另一頭的「父親」說話,畢竟分隔了近半世紀,電話那頭的老父親哭得稀哩嘩拉,而年輕時就與家人分離的門閂,也從原本的緊張與無所適從,變得入戲,對著電話喊著:「孩兒不孝,孩兒不孝。」

《香蕉天堂》這場假戲實在太精彩,身份是假的,對人的羈絆是真的、對遙遠對岸家人的思念也是真的。一通電話,撫慰了兩個毫無血緣的人,在那一刻,真假變得不再重要。某方面來說,《香蕉天堂》其實是大時代版的《小偷家族》,羈絆,不在於血緣,而在於人與人之間的關懷與付出。

《香蕉天堂》通俗好看,美術與攝影都夠水準,演員也都有恰如其分的演出,小缺點是飾演月香的曾慶瑜,從年輕演到老,老妝實在不太自然,另外,鈕承澤飾演年輕門閂,中老年換李昆演出,也覺得外型差有點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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