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犯

回頭再看【共犯】的海報設計,故事意義清楚可見,一個俯視的高角度,似乎又有另一個目光,正注視著這個事件,注視這個三個人目睹的意外,那可以是置身事外的我們,也可以是身在其中的我們。


海報裡倒臥血泊的屍體,對於暴力和血腥,每天翻開報紙或打開電視,其實我們早已習慣,甚至是麻痺。選擇明亮校園的場景,青春正盛,往往得面臨錯誤的到來,對是非不明,但尚且有感的年輕生命面前,揭露殘酷事實更具意義,於是常成電影導演切入的首選。兩年前【逆光飛翔】的溫暖勵志而揚名的導演張榮吉,這一次【共犯】選擇從挖掘死亡真相的梗概,看似灰暗的題材出發,端看導演在絕非舊聞,但難以有個一定解釋的「霸凌」一詞上,想要說的道理又會是什麼。

 

在高中生成年的邊緣,比起【九降風】忠於時間變遷的書寫,【共犯】則參照並構築一個校園暴力的類型,如同中島哲也的【告白】,對於事件如剝洋蔥般,揭開真相的過程,節奏不急不緩,不到最後難以真正明白人物的意圖。然而【共犯】將性格和背景迴異的三個男學生,因故相識結為好友,視為理所當然,並無任何利益交換,構成三人本質皆是單純良善的預設,直到後半突然其來的事件,林永群(鄧育凱 飾)和葉一凱(鄭開元 飾)的好/壞學生身分易位,說明外在給予的「偏見」標籤,便是三人之外,包括夏薇喬(姚愛寗 飾)死亡事件以外,在學校(社會)群像裡浮現的「霸凌」主因。片中經常出現臉書(facebook)介面,一個個快速回覆的動態,都是現今社會的「群眾」,已因媒介生態的網絡化,對於受害者進行著更加嚴重,卻不可見的「霸凌」可怖趨向,近年國內都上映過的知名電影如【白雪公主殺人事件】(The Snow White Murder Case)、【疏離世界】(Disconnect)都曾探討過。

 

在這些將「偏見」形成「霸凌」的多數外,剩下受害者的「孤獨」,起於不可自主的脆弱心靈,不論是片中再明顯不過的互文物件-卡謬的作品《異鄉人》,還是在關鍵轉折後,焦點移至黃立淮(巫建和 飾)的真實內心深處,也隱約透露電影面對霸凌一詞,不過是無知群體聚集的產物,唯獨不孤獨,才能與之對抗的宿命想法。雖然,【共犯】對這答案終究是隱而不宣的,如同最後林永群和葉一凱在衝突後,電影再沒有對各自的下場著墨,似有若無的開放性,我認為這並非【共犯】缺乏鏗鏘有力的註解,而是就算題材不同,【共犯】仍延續著導演在【逆光飛翔】的包容與正向,保留一絲人性希望的去路,就像三個早已無關好壞,面對孤立一樣無所適從的「共犯們」。

水中攝影的唯美片頭,視聽和節奏掌控也深具氣氛,【共犯】比起【逆光飛翔】製作上都更加純熟,美中不足的當然是回歸電影本身,除了片中該負起社會責任的配角群(導師、家人和警察)沒有明顯的影響效果,主角群的互動也無法在解謎之外,激出更生動的火花,片中夏薇喬觀賞陳綺貞演唱會,卻僅有客串性質的一筆帶過,或是其實際死因是否該去浪漫化,留置成模糊的想像,來保留觀眾一個最後冷靜思考的空間,都是可再思考的地方。尤其【共犯】一字排開的年輕新秀,無論外在形象和演出都相當出色,也說明著台灣並非沒有好演員,但好演員需要好故事的注入,才更有發光發熱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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