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花語當作最淒美的墓誌銘《末代武士》(The Last Samurai)
擅長描寫精緻時代劇的名導愛德華茲威克憑【末代武士】一作打破自己所有電影的票房紀錄,片中演員阿湯哥、渡邊謙各自以收放自如、內斂的演技分別入圍金球獎、奧斯卡獎,但除了演員以外,參與幕後的日本裔工作人員僅只一人,拍攝的外景也改於紐西蘭。
這部典型的三幕劇是由【神鬼戰士】編劇撰寫,初次接觸本片是在小學三年級時電腦課老師所播(雖然我不知道這和電腦有何關係XD),但多年後的現在再次觀賞,發現其只是將舊作【光榮戰役】的故事設定挪到日本,比起南北戰爭的內亂更晚發生(但早於一戰),故事內文明與野蠻的權威衝撞如同【賽德克巴萊】【阿凡達】【泰山】,但角色內心的掙扎有較多發揮,前半小時主要體現了阿湯哥訓練軍隊這個錯誤的決定,
並於將近一個鐘頭,描述如何在困難的抉擇中轉換心境,到最後才解開所有心理問題,男女主角對於自身的現實都是從無法接受,到掙扎以及釋懷,這就是三幕劇的古典形式。
對於和平一事,阿湯哥所飾演的耐森縱使擊退了印地安酋長的叛變,但卻對逼他濫殺無辜的長官滿懷痛恨,激進式的逼迫教學冒足了風險,只能靠酒忘卻傷痛與陰影,藉著青藍的晃動畫面顯示出回憶所帶來的紛亂情緒,搭配著落雨的背景,渡邊謙切腹時的所出現的櫻花,在花語中代表了日本人在最繁盛燦爛時凋零的價值觀,讚揚“永不放棄的生命、命運輪迴”的高尚,即使死也要出淤泥而不染,就算犧牲生命也要維護受遺忘的名譽與美德,我想,“回憶”與“櫻花”這兩點都是導演藉鏡頭表達的遠見,它不像一般史詩片所強調的輸贏,而是在於戰後的療養,到了中半段耐森重回美國軍營後,他才發現待在日本村莊不用打仗的美好,就算對方開出再誘人的條件,也無法讓他拋棄那如夢似幻的仙境,而耐森劍上刻的中文字「今古有神奉志士」,是渡邊謙想到的最後一句俳句,也是對和平所下的結論,因為沒有劍就沒有武士的靈魂與日本,
即使1876年全盤西化條約的駁回無法避免武士時代的結束,但不屈不撓的精神已繼承在阿湯哥的心中,雖然最終他回到了祖國,但內心永遠與女主角同在,他厭倦了戰火,卻是個愛上異國風情的歐美人士,就像【謊言對決】裡的李奧納多、【阿拉伯的勞倫斯】裡的彼得奧圖一樣,對於美國這喜愛宣揚軍力的世界警察不屑一顧。
片中最細膩真摯之處在於民族的研究,編劇將其分化為文明人(可涵蓋歐美人與受西化的日本人)與野蠻人(傳統日本人),渡邊謙飾演的勝元看似殺死殘兵敗將的殘酷舉動是讓他們死無遺憾,而非野蠻,並藉由勝元一行人對比出美國長官坐視讓屬下戰死並不投入戰場的無情,另一方面文明人的野蠻,在於不管耐森是否同族依然照樣攻擊,不過凡為人,都無法抹滅種族的道德與感情,戰亂最後連敵方屬下、天皇都被其不屈不撓的態度感化而脫帽行禮,包括對印第安人毫無同情的隨扈翻譯(曾在【哈利波特】系列飾演彼得佩迪魯)也不忍心看見骨肉相殘的局面,再次思考,或許印地安的割頭皮與日本對切腹者的斬首都只是習俗,因為文化是不能以外人的客觀角度作為判斷,唯有實際融入當地生活的主觀意識才能明辨是非,可謂「旁觀者迷,當局者清」,所以才更該與勝元一樣“深入學習並了解自己的敵人”,但國際間通用的法則,就是不報上大名是種無禮。
次之,風俗的差異也是幫助人們增廣見聞的途徑之一,除了“男主外,女主內”的制度(即男性無需分擔家計)、村規與家規的切割外,同樣都是戰士,每次害怕戰爭的耐森,都因惡夢糾纏無法安然入睡,但與他做了相同行為的勝元卻從不虧心,而耐森與勝元唯一相同的,是不畏死亡甚至是求死的熱切,他們都想尋求內心的平靜與祥和,兩人都能稱的上「末代武士」,耐森在俘虜的期間被敵對的樸實與熱情招待感動,
並懂得一報救命之恩,即使當時他尚未深受環境薰陶,但仍然看到了他心中的西方武士道,另外片中也強烈展現了東西方的生死觀,亞洲人認為如何活著的態度比死亡的方式更為重要,女主角愛上殺夫仇人,是因為他相信丈夫光榮戰死,絕非像洋人所為會耿耿於懷。
由此我們可以從社會(或職場)學的角度進行推斷,傳統與革新之間必有不合,明治天皇的忘恩負義對比了連當地小孩都能理解的武士道道理,他因追求現代化(等同是壓力來源)而導致組織發展的變革,逼迫勝元從保守派轉為反抗派,但事實上被視為叛軍的勝元反而才是對國家、對天皇最衷心耿耿的侍奉者,還好改革派的天皇並非扶不起的庸君,在最後關頭懂得飲水思源,不願忘本,讓觀眾思考到“當我們的文明進步時,其同時也因扼殺慢慢流失”,放眼全片,後半段的兩場刺客暗殺戲碼相當緊湊,讓女主角不再只是個花瓶,整體傳神的文化解讀洗去了美式的霸權主義,更沒有像【藝伎回憶錄】【浪人47】等歷史劇曲解的如此嚴重,令人在漢斯季默的執行配樂中聽見了真實的東洋氣息。
我對此片的評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