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電影節《薔薇的葬禮》:好一部奇片。
「她生前最愛薔薇了,而且是假花。」
扮裝男孩艾迪跟中年男子相戀,男子的女友麗達即是艾迪工作酒吧的媽媽桑,麗達無法忍受自己年華老去與男友變心的事實,動念輕生,而男子在艾迪收藏的照片中發現一樁驚人真相....。
松本俊夫導演於1969年推出的《薔薇的葬禮》,劇情有愛情與青春(肉體)的雙重背叛,也有伊底帕斯戀母弒父的驚世駭俗情節,影片同時融合紀錄片、實驗電影、默劇等元素於一身,一會是戲劇電影、一會打破第四道牆讓觀眾看見導演正在拍片、一會追問劇中角色為何想接演這部電影為何想當男同志等等,到底哪些段落是真哪個段落是假,戲劇的部份是假,但紀錄片的部分就更真實嗎?或者虛構與真實可以相互跨界,一如飾演艾迪的演員不也說劇中角色跟現實生活的他有些接近?
《薔薇的葬禮》不採直線敘事,時空快速跳接艾迪的弒母往事與她和男子的戀情與麗達關係的交惡等等,片中不時提出哲學問題(旁白或文字插卡),討論青春與愛情的保鮮期(麗達問魔鏡誰是世界上最美的人)、討論暴力抗爭的曖昧(影片提及安保抗爭,追問學生的抗爭行動是進行暴力或試圖終結暴力,暴力事件可以去脈絡化嗎)、《薔薇的葬禮》也討論人的假面,人們在社會走跳,習慣戴上面具自保,我們看不清他人的真面目,他人也看不清我們的真面目,一層面具底下還有一層還有一層還有一層,當面具戴的夠多夠久時,不只是他人看不見真正的我們,或許連我們都看不見真正的自己;越精緻的面具(假象)越容易欺瞞人心,而在《薔薇的葬禮》中,愛情、親情、友情都有虛情假意的一面,一如麗達深愛著的塑膠假花,因為假的東西才美(隨時處於盛開狀態),假的東西可以保存的更長久,而我們有時候,寧可活在假象中也不敢面對真實,一如電影結尾艾迪的自殘,承受不住現實的苦痛,只能往「黑暗」裡逃。
我沒看懂《薔薇的葬禮》,影片太前衛太展開太有活力太有意思(片中有幾個段落是在跟《驚魂記》致敬嗎?),讓我在笑聲與不耐(快速閃光的畫面和放大的刺耳音效讓人很不舒服,但我覺得這是導演的刻意安排)中,依然慶幸自己選看了這部奇片;我很喜歡本片的演員們(池畑慎之介扮演的艾迪,真是越後面越美)、喜歡導演在片中安排的幾段自嘲片段很有趣,不是直接請觀眾給電影好評,就是自誇《薔薇的葬禮》是一部「異色中飽含笑點」的作品;而除去實驗手法與無厘頭又天馬行空的劇情外,《薔薇的葬禮》也能正經(還帶點感傷)地捕捉到青春與愛情易逝的感傷,以及身而為人的無奈(呼應片中的種種不幸),一如底下這段訪談對話:
「當男同志幸福嗎?」
「不怎麼幸福。」
「那為何還要當男同志?」
「自然而然就這樣。」
自然而然就這樣,實在是好辛酸也好寫實啊。
最後,《薔薇的葬禮》片中有個名為格瓦拉的導演,專門拍攝地下實驗電影,他戴了把假鬍子,一打噴嚏,鬍子就給噴發掉,格瓦拉為何要戴鬍子?那是一種形象,地下電影導演就該革命叛逆頹廢的形象(一如切格瓦拉),而格瓦拉費心經營的形象,會不會也是《薔薇的葬禮》費心經營的形象?松本俊夫導演刻意玩弄影像的多種可能性並安插許多象徵符號,或許是在諷刺某些地下電影空有形式毫無內涵,甚而嘲弄起習慣過度拆解影像意涵的觀眾?
「你們喜歡這部片嗎?」格瓦拉。
「我看不懂。」
「我覺得自己快聾了。」
「這大概就是地下電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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