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愛偵探阿洛伊斯》:有誰聽見我的寂寞?
亞 多父子開了家偵探社,父親過世後,阿洛伊斯封閉心房,不再與人親近,某天,阿洛伊斯的攝影機與錄像帶被人偷走,一名神祕女子打電話給他,女子表示,若想拿 回攝影機與錄像帶,就要陪她玩「電話夢遊」遊戲,所謂的「電話夢遊」即是通過聲音與想像,讓身處兩地的他們,彷彿處在同一個空間中.....。
我喜歡「腦袋小劇場大爆發」的 電影,所以我愛《王牌冤家》、《全面啟動》、《盲》等,如今要再加上一部《尋愛偵探阿洛伊斯》;由於阿洛伊斯和神祕女子薇拉只能透過電話交談,視覺被抽 離,聲音成了他們認識彼此的唯一線索,《尋愛偵探阿洛伊斯》的音效設計出色,放大的環境音效,提供劇中角色(以及銀幕外觀眾)想像的空間:地鐵列車轟隆過 的呼嘯風聲、坐在沙發椅上的塑膠摩擦聲、森林裡的落葉與腳踩草地的簌簌聲、空氣中飄蕩的微量電波聲等,還有迴盪在倆人心底的寂寞聲響。
隔閡與距離是《尋愛偵探阿洛伊斯》最顯著的元素,阿洛伊斯用攝影機拍下父親的遺容或監視對象的一舉一動或他與動物的互動等,攝影機提供阿洛伊斯渴求的「安全距離」,身在群體卻又不屬於群體; 此外,影片出現大量的門(探視孔)、窗、對講機、電話等「屏障」,維持阿洛伊斯與外界的距離,就連他的職業(私家偵探)也充滿距離感,私家偵探或許能摸清 跟監對象不可告人的祕密,但他永遠不會(也不能)與對方交往;電影裡,阿洛伊斯遵從父親教誨,拒絕介入監視對象的生活,甚至連意外在眼前發生也不願出手阻 止,如此嚴格的工作準則,磨損了阿洛伊斯與人互動的社交能力,由此來看,阿洛伊斯與薇拉的關係(隔著電話),不正似阿洛伊斯與監視對象或他拍攝的錄像帶一 樣,無論阿洛伊斯花多少時間偷窺他人或觀看拍攝的錄像帶,他永遠都不會是他人生活或影帶裡的主角。
阿 洛伊斯是座孤島,獨自存活於世間。《尋愛偵探阿洛伊斯》片中還有另一座孤島:薇拉,她總是一個人默默地生活著,沒有人陪她講話,也沒有人理解她的內心世 界,薇拉唯一的朋友,就是動物園內的動物們,她甚至幫動物們取名字(表現親密),諷刺(哀傷)的是,即便薇拉把這些動物當成「朋友」,動物眼中的薇拉,大 概也只是個提供食物的工具人;動物與薇拉的關係,巧妙呼應薇拉與外界的關係,她渴望被接納,卻不得其門而入。
薇拉對阿洛伊斯說:「想像你窗外有一場盛大的派對,而你卻沒有收到邀請。」;薇拉之所以邀請(威脅)阿洛伊斯陪她玩「電話夢遊」,因為現實人生不被他人接受,至少可以在夢想派對中獲得滿足;然而,即便是想像派對,都可能因不同調的心情而變質。
「妳到底怎麼了?」阿洛伊斯。
「這是你問過最好的問題!」薇拉。
(底下會提及關鍵劇情,請斟酌閱讀)
《尋 愛偵探阿洛伊斯》最讓人感傷的設定,在於薇拉以為她找到一個跟自己同樣孤單的靈魂,卻在與阿洛伊斯通話過程,發現他倆的孤單截然不同;阿洛伊斯對薇拉說他 不羨慕「窗外盛大的派對」,他說派對裡留下的人都孤獨,而孤獨的人總在每一場派對結束後,繼續追尋下一場派對,因為無法忍受寂寞,無法忍受「宴席終有結束 一天」的現實;阿洛伊斯跟薇拉最大的差異,在於薇拉藉由「電話夢遊」取得渴望的現實(被接受),阿洛伊斯卻是通過「電話夢遊」,讓自己距離現實更遙遠,對阿洛伊斯來說,活在想像中就有無限可能,活在想像中,就不會受到別離的傷害(一如阿洛伊斯反覆觀看錄像帶的行徑);當阿洛伊斯深陷電話夢遊架構的想像世界時,薇拉打電話給他說:「你不想見到我了?(現實人生的薇拉)」,阿洛伊斯回答:「但我已經見到妳啦(想像中的薇拉)。」,這段對談讓我在銀幕外忍不住哀嘆了一聲,如果兩顆心只能平行前進,他們如何會有交集的一天?
「我能理解妳的心情。」阿洛伊斯。
「你不可能理解,因為你沒有一個可以被剝奪的人生。」薇拉。
《尋 愛偵探阿洛伊斯》有好多台詞都讓我內心狂鼓掌,薇拉說阿洛伊斯「沒有一個可以被剝奪的人生」,拒絕在現實人生付出感情的阿洛伊斯,自然沒有真實感情可以失 去;而躺在病房裡的薇拉對阿洛伊斯說:「我在太平間,等待入殮。」,其實是一個瀕臨死亡的人(憂鬱患者),猛敲著心房的窗,向外疾聲呼救啊。
《尋 愛偵探阿洛伊斯》是Tobias Nölle導演的第二部長片,劇本寫的小巧精緻、音效突出、敘事出色(總能用幾個簡單畫面道出角色的心境變化),此外,本片的演員也讓我感到驚喜,飾演阿 洛伊斯的Georg Friedrich和飾演薇拉的Tilde von Overbeck,互動有擦出令我信服的火花,我喜歡薇拉的脆弱與失落,也愛阿洛伊斯從維持距離到打破距離的改變;《尋愛偵探阿洛伊斯》在IMDB只拿到 差點不及格的6.4分,或許對大半觀眾來說不是個討喜的作品吧?但在我心中,它是少數可以讓我深切感受到「渴望被愛」和「害怕去愛」都同樣寂寞的迷人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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