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馬56《無言的山丘》:一部含金量豐富的電影。
「三兩命妄想要五兩命,貪心就要倒大霉。」
簽 了五年長工契約的阿助和阿尾倆兄弟,父母雙亡,聽聞金蟾蜍山(金瓜石)有金礦,為了發財與一步登天,他們逃離頭家,成為日本籐田礦業的工人。遇見一群跟他 們有著相同夢想的挖礦工人、獨自撫養四個孩子的寡婦阿柔、滿足男人性需求的妓女戶與精於算計的媽媽桑、從小被賣到妓女戶工作的琉球女孩富美子、以及父不詳 的台日混血私生子紅目......
從來沒有好好看完《無言的山丘》,總是在電影台片段片段的看,今年終於有機會在金馬影展補上。好看的電影魅力大約如此,片長近3小時,我卻一點都不覺得冗長與不耐。
《無 言的山丘》的角色繁多,但每個人物都有份量。阿助和阿尾想要成功,除了做著發財夢,更是想給早逝父母一個歸屬;憨溪油嘴滑舌,看似傻氣,卻懂得捨得,或許 也因此救了自己一命;阿柔是典型台灣女性,充滿韌性,不同於男性的好高騖遠,阿柔用自己的身體與堅毅,努力為孩子打造一個可能的美好未來;紅目是台日混血 兒,他厭惡自己的台灣血統,因為做個日本人,社會地位才高,才會被尊重;年紀輕輕的富美子逼近「接客」年紀,她的純真笑靨與青春即將劃下句點;生了重病的 阿英,拼命接客存棺材錢,想給自己一個善終;至於媽媽桑,她是剝削女性的惡老闆,卻也是想辦法在亂世中活下來的女強人,一句「你們哪一個人看得起我?」道 盡了她的自卑與哀傷。
人 物有血有肉,歸功於劇本的飽滿(吳念真編劇),也歸功於演員精湛的演出。電影看到一半,突然深深覺得台灣能夠有文英阿姨、楊貴媚、陳博正、矮仔塗等演員, 真是幸運也幸福,口條與肢體語言如此地自然生動;只是觀賞電影時,偶爾會瞥到影片的英文翻譯,感覺外國觀眾(或不會講台語的朋友)應該無法百分百體會《無 言的山丘》的美好吧?那種在地庶民生活化的對白,實在難以被翻譯成另外一種語言(就像我們看美國片,很多俚語的表達也無法用中文完整翻譯它的意思)。
劇本好,演員好,美術陳設、燈光、剪輯、攝影、配樂,也是好到讓我在看片過程不斷起雞皮疙瘩,慶幸我在有限的影展電影看片額度中,堅持一定要在大銀幕看《無言的山丘》的決定!(這部影片本身就是一座金礦啊!)
王 童導演當然是《無言的山丘》能夠成功的重要關鍵,完美捕捉到舊時代的氛圍、敘事穩當,不會因為人物繁多而顧此失彼、利用一些簡單的場景互為對照並有效堆疊 人物間的張力與關係,例如前一場戲是鬧熱的妓女戶,下一場戲換成日籍礦長的住家,從人來人往的吵鬧到播放古典音樂的寧靜,一邊是為生活而忙與苦悶與發洩, 一邊卻是管理階級(掌權的日本政府)的悠閒與自在,《無言的山丘》依靠畫面與聲音,揭露階級的落差。
另一場有意思的對照戲,是礦長首次銀幕露面,一身西裝,講話溫文儒雅,他的禮貌與派頭,更顯得阿助和阿尾等人的低階與欠缺知識(阿助和阿尾都是文盲)。然而,一幕礦長出手教訓紅目或是後來搜查妓女戶的高壓手段,又讓觀眾看到文明的野蠻,無論再怎麼談吐文雅,也無法遮掩掌權者(殖民者)高人一等的驕傲與霸道。
此 外,阿助愛上阿柔,阿尾和紅目愛上富美子,這幾位男性角色,第一次試圖跟女性發生關係,最後都以「失敗」收場,那可以是他們的體貼,沒有強逼女性與他們發 生關係,卻也可以是「不舉」的象徵,在日本殖民統治下的男人們,一個個都被剝奪了尊嚴(例如為了私運黃金,將黃金塞在肛門,最後被日本兵以最羞辱的方式檢 查他們身體的私密處),抬不起頭。
觀 賞《無言的山丘》的前一天才剛看了《暴雨將至》,意外發現這兩部影片居然氣味相投。《暴雨將至》裡有一個阿爾巴尼亞女孩,戀上馬其頓神父,他們語言不通, 但對人的關愛,還是讓他們跨越了語言(血統/民族)的藩籬,觸碰到彼此靈魂的深處;同樣的,《無言的山丘》的阿尾和富美子,一個只會講台語,一個只會講日 文,彼此言語不通,但是阿尾對人的體貼與善良,以及富美子心神領會的感激,終於在電影最後一刻,解除掉彼此間的隔閡與界線,「結合」一起。另外,這兩部影 片不約而同使用雷聲與即將降臨的雨為電影劃下句點,不同的是,《暴雨將至》收的悲傷,《無言的山丘》的雷與雨,卻帶有一點點希望的意義,一場大雨(滋潤/ 生機),或許能延續兩位倖存者(阿尾與富美子)生(相互扶持)的勇氣吧。
想在大銀幕觀賞《無言的山丘》的朋友,11月24日還有場次與餘票,千萬別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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