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顫役輪迴 Antebellum》~~不再逆來順受
本片承襲《逃出絕命鎮Get Out 》和《我們Us 》的種族主義命題,也與國際維權運動「黑人的命也是命Black Lives Matter」意旨相互呼應,故事內容既匪夷所思又真實的令人膽戰心驚。
開場一座十九世紀南方莊園映入眼簾,一群身著內戰時南軍制服的軍人來來去去,黑人奴隸在各處勞動著。不久,一位身著綠色洋裝的黑人女子被繩索套頸後遭槍殺,在旁的黑人男子痛苦吶喊,另一黑人女子伊登Eden被抓回,主人不悅Eden偷跑故在其背後施以烙印…短短十幾分鐘,速寫了南北戰爭前黑人被奴役的慘烈歷史。
當時美國南方蓄奴,白人地主高高在上,黑人奴隸在棉花田做工,不得交談,動輒得咎被打被罰,女僕還要被當性奴凌虐。解放黑奴前慘無人道的恐怖行徑呈現於眼前,讓人不忍卒睹頭皮發麻。
到了中段,貌似伊登Eden的女子薇若妮卡Veronica(賈奈兒·夢內Janelle Monae)出現在現代豪宅,有貼心丈夫和可愛女兒,她則是事業有成的人權作家。Veronica出版新書,受邀主講一場激勵人心的種族平權演說,當晚與朋友聚餐後被人綁架…
一開始因被中文片名「輪迴」二字所迷惑而誤解是兩條平行時空軸,以為身處十九世紀的伊登Eden與二十一世紀的薇若妮卡Veronica有奇異的精神連結呢,直到偽將軍接了手機才恍然大悟Eden與Veronica在同一時空也是同一人,當下十足震撼。
Veronica不幸遭綁架後被送到一處栽種棉花的植物園,取名伊登Eden的她與其他黑人過著奴隸的悲慘生活,受偽南軍軍官管制。
曾企圖逃跑而被抓回的Veronica害死一名同伴,讓她選擇低調過活伺機而動。一段時日後,朋友茱莉亞Julia(科蕾西·克萊門斯Kiersey Clemons)不堪受辱而自殺,喚醒她深藏內心的熊熊怒火,在黑人教授Eli(湯加伊·基里薩Tongayi Chirisa)幫助下,Veronica對主謀者復仇並逃離煉獄莊園。
雙導演傑哈德·布希Gerard Bush和克里斯多夫·蘭茲Christopher Renz同時擔任編劇,以一個南北戰爭的紀念公園為背景,形塑現代城市裡的「仇黑」奇譚。劇本頗具巧思,今昔兩條主線來回交錯既懸疑又驚悚,末段高潮迭起大快人心。
劇情先正敘(Veronica已被綁架為奴),中段倒敘(回想綁架前的幸福人生),末段再轉為正敘(Veronica逃出生天)。「手機鈴響」成為三大段落中的分界線,第一次鈴響讓受困的Veronica想起之前的美滿家庭、第二次鈴響讓觀眾頓悟這個十九世紀農園中的一切應該都是「假」的,而我看到天上飛過的飛機才確認真正年代。
原來,將軍身分是假的(現實中是丹頓參議員)、莊園女主人身分是假的(她是綁架Veronica的伊莉莎白Elizabeth)、賈斯柏Jasper軍官(傑克·休斯頓Jack Huston)和其他軍人都是喬裝的,還有,棉花田的棉花不會收成拿去賣喔(全燒掉了)。
這是一部伸張非裔美國人平權的影片,以美國內戰前南方蓄奴州「白人至上,黑人為奴」的黑歷史為軸(英文片名《Antebellum》意為「美國南北戰爭前」),不但重現19世紀黑人被白人欺凌摧殘的斑斑血淚,還見識現代黑人集中營的殘酷無仁,嚴厲撻伐那些傲慢自大又泯滅本性的白人其種族迫害惡行。
故事精巧且具反思力道,可惜中段節奏平緩情節無趣,缺乏勁爆點令人意興闌珊。Veronica的家庭線只有女兒的一幅畫尚能烘托出自由寓意,其餘平淡如雞肋。Veronica的兩位女性朋友支線也是可有可無,對白與互動頗讓人不耐,此線主要功能是當成自由與奴役的對照組。
此外,僅Veronica的人物線較立體,其他角色的背景與性格設定過於貧乏,如上吊自殺的茱莉亞Julia背景不明、黑人男子死時才知他是個教授,讓觀者缺乏共鳴難以感同身受。至於莊園內的白人,只知參議員仇視黑人,將他們綁架來扮演黑奴,但參議員整場都未秀出清楚的臉,而參與Cosplay的軍官軍人其過往也是一片蒼白。
美國內戰(1861-1865年)前,許多非裔美國人深陷奴隸制度深淵中,沒有自由與人權。內戰後,雖然北方聯軍獲得勝利解除蓄奴政策,非裔美國人的人權仍不受保障,如電影《幸福綠皮書Green Book 》中所述,若黑人進入歧視黑人的「深南部Deep South」地區,生命安全岌岌可危。
到了距離內戰結束一百五十多年後的現在,表面上黑人的教育權工作權話語權從政權與白人似乎無異,但針對黑人的苛刻潛規則卻不曾少過(如2020年5月非裔美國人弗洛伊德Floyd之枉死)。
白人骨子裡血液裡的優越感,容不下黑人過度彰顯人權言論,尤其是自詡為愛美國的保守派白人更是厭惡黑人,深怕過多(優秀)黑人竄起擠壓白人的生存空間,讓泱泱美利堅合眾國被劣幣驅良幣。一群推崇「白人力量White power」的白人主義者仍在明裡或暗中集結,想方設法消滅黑人民權。
如同丹頓參議員死前所言:「我們(反黑勢力)看似不存在,卻又無所不在」,正呼應劇中出現兩次的美國小說家威廉·福克納William Faulkner(1897 --1962年)名言:「過去永遠不死,甚至從未結束The past is never dead. It's not even past.」
這些白人認為他們才是神的後裔,所有美國土地都是他們祖先的遺產,不容黑人來瓜分褻瀆。就算南北戰爭結束了,黑人被解放了,時代巨輪已經轉到二十一世紀了,都不能改變白人才是美國主人的事實。
身為非裔美國人的Veronica不妄自菲薄,認為白人的憤怒是出於恐懼(被取代),她自立自強寫書《不再逆來順受》論道,鼓勵非裔族群和女人要做自己才有力量,唯一必須除去的是不公義的枷鎖。
被綁架後受盡恥辱的Veronica真的不再逆來順受,她殺了參議員、燒死了偽軍官賈斯柏Jasper,雪恥後宛若自由女神高舉火炬策馬疾行,參議員的女兒伊莉莎白Elizabeth(吉娜·馬隆Jena Malone)追來阻止則被Veronica以繩索套頸加倍奉還。
Veronica騎出禁錮她的樹林後,迎向喧嚷市集與求之不易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