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評】《尚氣與十環傳奇》看過之後,才能真正放下成見
拍什麼、怎麼拍,都還不至於出大事的Marvel神力,遇上全世界最玻璃心的泱泱大國。在無論如何都會產生辱華問題的矛盾大對決之下,Marvel究竟能不能成功突破這個注定無解的僵局呢?
的確,本來只是想看看Marvel究竟會不會在《尚氣與十環傳奇》摔一大跤,是否會辱華辱的驚天動地、花開富貴,辱他個先人板板、恭喜發財,但實在是沒有想到,辱華什麼的先放在一邊,我們交給中國廣電總局和黨來做判斷,但我們竟然活在一個《尚氣與十環傳奇》比《黑寡婦》還要好看的世界裡,這到底是出了什麼問題?
其實在所謂「辱華」這個層面,Marvel當然還是處理得小心翼翼,連《黑豹》的種族議題都還沒有這麼嬌弱尊貴。《尚氣與十環傳奇》把格局縮到亞洲文化的「家庭樣態」裡,幾乎沒有牽扯到國家種族的要素,有關亞裔移民的身分認同問題,也僅透過一場清淡的早餐會帶過,大部分都轉嫁到了尚氣在父母善惡兩派之間拉扯的心理關卡之上,而許多亞洲文化圈長輩甚至同儕最喜歡的互相比較成就、逼婚、情緒勒索、人生目標等等,就交給了Katy來克服。不過這些問題最後只有主角尚氣的內心拉鋸比較顯眼,其他的議題都處理得頗為隨便,但好處是,一來或可躲過一些中國的審查;二來是不至於像《黑豹》那樣刻意過頭,讓人覺得粗暴又不合乎片中角色該有的價值觀。
而「主角」尚氣之所以還能有一些天人交戰的戲可演,完全只是因為大家戲稱為「真主角」的「文武」。這個故事由他開始、由他推動,最後也由他而終,尚氣是典型的「被動型」主角,他所有事情都逃不出文武的掌心之中,當然也在故事上被文武牽著鼻子跑。而這或許也真不太能怪劉思慕,除了劇本的原罪之外,任何人都很難不在認真的梁朝偉面前與他對戲還可以全身而退的。Marvel很懂梁朝偉的地位與實力,即便或許可能在一般歐美大眾之間沒沒無聞,但也深知這部電影要成功,很大的一部分必須仰賴梁朝偉所飾演的反派。而這位本來應該是所謂「滿大人」、十環幫真正領導者的文武,在大幅度的改修之下,當然不再是過去那種刻板的「傅滿州」形象,雖然征服者和地下帝王的梟雄實力與惡跡依舊,但也同時讓他成為一位遇到真愛而放棄霸業的普通男人、金盆洗手卻身不由己的黑幫老大、因過去罪孽找上自己累得愛妻慘死的心碎丈夫、重拾十環的復仇者、失去心靈支柱之後的失格嚴父、無法忍受孤寂更無法放下,終究被黑暗吞噬的癡愚之人,面相之豐富多樣和完整,說是真主角級的待遇的確是不為過,而梁朝偉不怒自威的演技,嘴角一抹淺淺的笑容,不需要憤怒大吼,更不需要高壯的身材,甚至只能使用粵語以外的台詞,還是形象高大、霸氣十足、震懾全場,讓全世界再次認識這位亞洲影帝。
Marvel過去最厲害的魔法:塑造魅力角色,在《尚氣與十環傳奇》當中完全沒有失去魔力。雖然梁朝偉明顯的將整部電影的氣場搶走,但其實這一家子的另外三位成員,也都至少做到了一定程度的討喜。媽媽的氣質不遜父親,開場的竹林打戲更是多少中國導演前仆後繼模仿卻未能重現的精緻巧妙,而Marvel過去也是以塑造弟弟妹妹聞名,夏靈當然也有不遜於主角的表現。原先大家極不看好的尚氣本人,雖然我個人可能不會對之前的選角評價改變多少,但起碼他在劇中表演堪稱自然,而且也和其他前輩英雄一樣,擁有一些黑暗的過去,也使他的故事不只是「父親強加自己的願望在兒子身上」的單純,和父親之間的關係也多了一層複雜的情緒。美中不足的是,最後梁朝偉的犧牲張力營造似乎可以再更強力一點,相信讓梁朝偉完整演出「發現自己因過度悲痛而鑄下大錯,為了彌補過失,犧牲了自己拯救兒子,並且將十環傳承給已經足以駕馭十環的兒子」應該不是難事,但整場最後決戰卻可以說是全片的嚴重敗筆之一,好像是最後突然有個腦子掉線、跟大家不在同一個水平上的長官說,欸我覺得觀眾最後一定會想看怪獸打架對吧?也連帶使得梁朝偉最後的光輝、尚氣彌補拋下妹妹的愧疚、透過十環並運使父親的招式表達心中除了母親的柔能克剛的「太極」,也終於能夠坦然接受父親這份略顯扭曲的愛等等,都顯得力道薄弱了許多。
而在進入大羅之前,不得不說《尚氣與十環傳奇》真的是好看。沒有過度剪輯和搖晃鏡頭這類好萊塢拍攝動作場面的通病,而是清楚的招式來往和炫耀成本與技術的長鏡頭,幾乎重現了過去港式動作或武俠片的風采。由深具魅力的角色來推動故事一向是Marvel的強項,但也因此讓故事的貧乏和議題的淺薄成為一貫的缺點。但在進入大羅之後,雖然不能說是功虧一簣,但處理的混亂程度實在是不及前半段的優秀表現。是,我們都知道背後的原因,畢竟兩個片尾片段以及已經釋出的《永恆族》預告大概都想把「十環」導向外星文明科技、大羅封印的怪物以及守護獸(別騙了那就是新的「非凡龍」吧)可能也跟《永恆族》裡所昭示的怪物脫不了關係,但至少《尚氣與十環傳奇》真的給了我們幾段精彩的武戲和角色清晰明確的徐文武一家人,而未來也應該還有更多關於十環的秘密,等著在下一個「漫威影視宇宙」階段,與我們燦爛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