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tflix文學電影】2022《西線無戰事All Quiet on the Western Front》~~被取下的兵籍牌
長篇小說《西線無戰事Im Westen nichts Neues》在1929年出版,這是德裔美籍作家埃里希·瑪利亞·雷馬克Erich Maria Remarque的首部作品,也是全球最知名的反戰小說。隔年1930年就被拍攝成電影,並在第3屆奧斯卡金像獎中獲得最佳影片獎和最佳導演獎。
作者雷馬克Remarque十八歲參與第一次世界大戰(1914.7.28至1918.11.11)。
因親身經歷,讓他對戰爭的無情與殘酷、威權成人的虛偽狡猾與好戰,有更深入的觀察與批判角度;對於在前線抗戰殺敵青年的徬徨、迷惑、辛酸、痛苦,有更深刻的體悟與感同身受。因此他所書寫的一戰小說能夠引起閱聽者共鳴,觸動心弦且令人省思。
第一次世界大戰開打之後,西部前線就成了戰壕之戰(西方戰線是指1914年戰爭爆發後,德國入侵比利時與盧森堡後所開闢的戰區)。
到了1918年11月戰爭結束時,前線幾乎沒有變動,通常只往前推進幾百公尺,此地死了超過三百萬名士兵,第一次世界大戰有將近一千七百萬人喪失性命。
一戰距今已一百多年,這期間也陸續發生過許許多多戰役,如第二次世界大戰、韓戰、越戰、阿富汗戰爭、伊拉克戰爭…族繁不及備載。
戰爭對民眾性命、生態環境、景觀建築、金融經濟…的危害不言而喻,然而歷史總是在重複,人類總在犯相同的錯誤,2022年又興起現在進行式的俄烏戰爭。
本片改編自雷馬克Remarque的同名原著,小說書名的德文「Im Westen nichts Neues」直譯為「西方沒有什麼新鮮事」,《西線無戰事》則源自於小說結尾「1918年10月,他(Paul)陣亡了,那一天,整個前線是那麼寧靜沈寂,連軍隊的報告上都只寫了一行字:西線無戰事」,「西線無戰事」短短幾個字力道強大,反諷意味十足。
1930年的黑白電影《西線無戰事》劇情較忠於原著,保羅Paul與同學受到師長激昂鼓吹應為國奉獻而從軍,從開心上戰場的熱血青年,到了西線戰場經歷壕溝惡劣環境、槍戰、士兵傷亡等震撼教育,最終看清戰爭恐怖原貌,粉碎原先學校師長所塑造與自己所遐想的美夢。
2022年版由德國導演愛德華·伯格Edward Berger執導,此片改編較多,刪去原著與1930年電影的一段強勁對比劇情:保羅Paul因傷返鄉時發現老師仍在宣揚當兵的榮耀、家人和鄉親還在做德國必勝春秋大夢(新版裡Paul的父親不同意他從軍);可惜,也刪去對戰爭思辨的對話。
但另外加入人物故事線作映襯:為德國青年奔走停火協商的代表馬提亞斯·艾茲伯格Matthias Erzberger(丹尼爾·布爾Daniel Brühl),以及把青年士兵作為政治棋子和鞏固個人顏面的邪惡將領。
新版結局與鋪陳的劇情做了呼應,但與原著相差頗多,好或不好見仁見智,但可看出德國導演求新求變的野心。此外,劇中有非常大量的殘忍戰爭場面,直白展現血腥、暴力、冷酷、悲慘的戰爭景況,令人不忍卒睹。
本片攝影與配樂也充滿鮮明風格,影像色彩語言豐富、拍攝視角犀利,例如主角臉部特寫、戰場上四散的屍體煙硝瀰漫、狹窄壕溝老鼠竄逃、成堆屍體像貨物被運送、坦克車從壕溝上方壓輾而過、被炸裂噴飛的屍塊、因吸入毒氣死亡的六十名新兵…。
管樂節奏忽疾忽徐樂音忽高忽低,烘托戰場瞬息萬變驚悚氛圍。
【給一個人權力,那個人就變成禽獸】
開場就是一場混亂激烈的壕溝對戰,二等兵亨瑞奇Heinrich戰死,穿過的軍服經過清洗整修,送到新兵保羅·鮑默爾Paul Bäumer(費利克斯·卡默勒Felix Kammerer)手上。
Paul注意到衣領有他人名牌而告知軍官,下一秒名牌立刻被撕掉,成了Paul的軍服。
1917年春天開戰已第三年,Paul這一群興奮上前線的同學,到達法國北部馬梅爾松LA MALMAISON,一下軍車就被眼前真實戰線景象與砲彈攻擊所震懾,戴個防毒面具都手足無措,走入此起彼落槍彈爆裂聲的泥濘壕溝更是崩潰。
前後幾個鏡頭就將戰爭本質清晰勾勒,也讓對戰爭存有綺麗幻想的青年從這一刻起嚴重懷疑人生。
Paul的同學眼鏡男路維格Ludwig Behm(亞德里恩·格呂內瓦爾德Adrian Grünewald)到了前線不久就說「這跟我想的不一樣」、「我想回家」。
這幾個高中同學都是聽從老師慷慨言詞而信心滿滿踏上前線,蠱惑人心的言論(德國的鐵血青年,你們的行動就如同生命之水,滋養強壯又高貴的根源。各位將帶著榮耀把劍插回劍鞘,驕傲的胸口別著鐵十字勳章…德國未來就在你們的手中,上戰場吧),激起學生的愛國情懷,歡呼慶賀。
青年們都覺得上戰場只會發生兩件事:1.輕鬆就能把敵人殺死2.很快就能光榮回故鄉,受民眾熱烈歡迎,受漂亮小姐青睞。完全不知道戰爭的慘烈與可怕,而這位讓年輕人懷著不實美夢上戰場的老師,不啻是威廉二世Wilhelm II的信徒,是惡魔的化身。
新版比較突兀的是Paul上前線僅一天,下一幕就到了18個月之後(1918年11月7日),這時已經接近一戰的尾聲。
Paul和凱特辛斯基Katczinsky(亞伯拉罕·舒赫Albrecht Schuch)成了好友。Katczinsky雖不識字但通透事理出口成章,認識Paul第一天就說了「給一個人權力,那個人就變成禽獸」,為興起戰爭的那些威權者做了最直白有力的註解。
【唯一阻擋停戰的就是妄自尊大】
威廉二世與多位將領明知大勢已去,仍視投降為叛國,堅持以光榮為名,執意派遣士兵到前線作戰。這讓努力協商停戰的Erzberger先生非常憤怒,多戰一分鐘就會犧牲一大群軍人,直言「唯一阻擋停戰的就是妄自尊大」。
這次,Paul的同學艾柏特·克洛普Albert Kropp被火槍燒死,另一名金髮同學法蘭茲·穆勒Franz Müller不知去向。
Paul在一個壕坑中與一名法國士兵互戰,Paul拿著刀子猛刺法國兵左胸,對方苟延殘喘之際,忽覺於心不忍的Paul,為他擦拭臉龐按壓傷口,發現他的妻女相片與再平凡不過的職業…Paul與法國兵無冤無仇,卻為這場愚蠢至極的戰爭互相殘殺,Paul也已經成了戰爭機器。
停火前幾小時,Katczinsky和Paul又去法國農夫家偷鵝偷蛋,這回,Katczinsky的好運用完了,死於農夫小兒子槍下。
Paul到前線的第一天晚上就遇到敵軍猛烈攻擊,壕溝中橫屍遍地,長官拿個袋子讓他去收集陣亡士兵的兵籍牌(俗稱「狗牌Dog tag」),對新兵Paul而言,看著血肉模糊的屍體,再從他身上拿出士兵牌,其實是一件非常難受可怕的事。
後來Paul踩到同學路維格Ludwig的眼鏡,他找到的Ludwig屍體取下名牌,低聲啜泣幫整理服裝,Paul也在這一刻從懵懂天真的高中學生蛻變為一戰士兵。
在一戰停戰前十幾分鐘,劊子手將領竟逼迫羸弱二等兵們繼續進攻收回壕溝領地。
Paul仍然勇敢殺敵,與一名法國士兵在壕溝中面對面對峙時,另一名士兵從後方以刺刀穿刺Paul心臟,Paul坐在同學Albert Kropp貼的仕女海報下,拿著女孩贈與Franz Müller的領巾,端坐在地上,到天上和好友們相聚。
菜鳥新兵拿著袋子開始在壕溝中收集陣亡軍人的兵籍牌,他從Paul身上取下名牌,順道拿走領巾。
Paul這群為國捐軀的青年大部分未達二十歲,他們離開學校的青春歲月就在戰場上度過,他們放下書本之後的第一樣工作就是戰鬥殺人,他們唯一留下的就是那塊兵籍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