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爛人》:以堅強掩飾內心的累累傷痕

「你只試鏡這一區的孩子?你們好像只挑最糟糕的孩子...」

電影導演帶著拍攝團隊來到畢卡索社區拍片,他們挑選素人演員,想要呈現社區最真實的一面。居民為此有了不同意見,有人感到興奮,想要成為影片的一份子,也有人覺得導演是在消費他們的悲慘,醜化他們的社區,而覺得不滿...

《爛人》以戲中戲的方式敘事,劇中的素人演員,有不少也是首次演出(現實與戲劇的難以區分),生猛自然的演技,令人眼睛一亮。然而影片對於「寫實」情境的呈現,確有其曖昧之處,例如導演為了捕捉小演員懷恩的憤怒,故意引導對戲演員觸碰懷恩的傷口,導致懷恩在片場暴走,這樣的真實,是不是一種剝削?或者一場床戲,反讓平日作風外放的傑西感到挫敗,無法放手演出,暗示傑西平日的粗野行徑,或許是一種保護色,害怕在人前展現他內在纖細敏感的一面?拒絕「示弱」像是社區裡,那些被視為「問題孩子」的標準行事規章,除了傑西外,年幼的懷恩對導演說他才不會哭、擔任戲中戲女主角的莉莉,也常常是一副蠻不在乎的開朗模樣。對他們來說,唯有表現出不受傷害的樣子,才不會受到傷害(事實上,這些孩子一個個都傷痕累累)。

《爛人》的精彩,在於劇中導演呈現的社區樣貌,是屬於外來者的眼光(視角),就像他請懷恩騎車經過一棟破敗的建築,對導演來說,破敗的建築是他用以表現社區經濟困頓的「道具」。然而,戲外的導演(現實)也故意安排莉莉走過同一棟建築前面,帶出兩者(導演與演員)之間的落差。對這群演員來說,破敗的建築不只是電影裡的象徵道具,而是他們最真實的日常。

生活的苦難可以被輕易地理解嗎?或者終究隔一層紗,看不真切?《爛人》令我想起《築巢人》或《大佛普拉斯》,關於攝影機背後的人是以怎樣的心情去面對他們的紀錄對象,是高高在上的「同情者」,或是真正理解角色的苦痛?我們從劇中導演跟演員的日漸熟稔,看到兩者界限的逐漸消弭,跨越藩籬,走進彼此的世界(多麼美好)。但我也忍不住想:電影拍攝結束後,導演與演員的關係是否也會告一段落?不同階級的交會,相互體驗彼此的生活,隨後又將回歸到各自的日常。

(底下會提到關鍵劇情,請斟酌閱讀)

想想,觀眾與戲劇的關係,不也是如此?《爛人》也有讓我聯想起《開羅紫玫瑰》,儘管懷恩等人演出的電影與自己生活的社區息息相關,但在表演過程中感受到的呵護與關愛與希望,或許有讓這些表演者產生幻想,得以短暫逃避現實中的困境,想像著在鎂光燈下生活的美好可能性,就像影片最後那顆鏡頭,懷恩臉上釋懷燦爛的笑容之於我,未必代表著救贖與成長,而是進一步確認了電影的魔力:關於做夢,也關於保有一絲希望的信念。

最後,《爛人》的兩位導演 Lise Akoka 和 Romane Gueret,既帶給觀眾一些真實的時刻(素人演員),也讓我們窺見戲劇的力量(夢想)。電影拍得精彩,影片的構圖和配色美得令人讚嘆,演員群戲極具魄力與感染力,讓人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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