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大佛普拉斯》:落拍人生。



「社會常說要公平正義,但在他們的生活中沒有這四個字,畢竟連捧飯碗的力氣都沒有,哪有時間講那些有的沒的。」

二刷黃信堯導演的《大佛普拉斯》,戲院開小廳,總共才4排座位,也只坐滿2排觀眾,我知道黑白電影容易讓人卻步,也知道沒有大明星撐場沒有厲害聲光效果的電影很難吸引觀眾入場,但拜託拜託,請給《大佛普拉斯》一個機會,它依然是我今年最喜歡的台灣電影,看兩次哭兩次;《大佛普拉斯》的影片節奏與敘事實在太吸引我,小小補充幾點想法。

(底下會提及關鍵劇情,請斟酌閱讀)

其一,「他現在死了也沒有不好,至少還能在地上畫出個人形,像他這樣無依無靠的孤兒,通常要死後很多天才會被發現,到時只能就著屍水畫出個大概形狀吧。」

《大佛普拉斯》開場與結束都有出殯畫面,開場出殯儀式告一段落,樂隊坐著路旁休息,有人用力踹了擔任鼓手的菜埔一腳,罵他鼓點落拍影響演出;電影轉入下個畫面,騎著摩托車的肚財緊接進場,彷彿暗示肚財可能會面對的命運,一是死亡,一是「落拍」人生,如果人生是一首歌,有些人的人生歌曲奏起來悠揚動聽,有些人的人生音樂不成調又荒腔走板,肚財大概是後者,坐過監牢,無父無母無妻無子,只能靠回收瓶罐或是他人的善意(施捨)度日;電影尾聲,肚財「意外」身亡,他的朋友們為他辦了場簡單葬禮,肚財的遺照是當初被警察刁難而上新聞的畫面(一臉狼狽)、他的出殯樂隊只有兩個樂手,喇叭手吹奏著哀傷樂曲,擔任鼓手的菜埔一如往常,老抓不准擊鼓時間,老是落拍,想想,肚財若能看到這一幕,可能會罵個幾句,接著釋然地笑開吧,因為無依無靠的自己,身後能有幾個朋友送一程,已是這落拍寂寥人生最好的禮物




其二,「這假髮我戴了好多年,現在我一天不戴假髮就覺得不安心,好像這才是真髮。」,《大佛普拉斯》台詞寫的相當好,有感慨也有無奈,啟文跟菜埔的一席話,表面上講頂上假髮,實際是威脅菜埔不准將秘密(兇殺案真相)說出去,並用假髮隱喻自己心境,太習慣裝模作樣的自己(藝術家+大善人),一旦少了假髮(身分/掩飾)也就不知道怎麼在社會走跳。

其三,肚財偷窺大老闆啟文的行車記錄器,他的心情或許與戲院裡觀看電影的我們差異不大,觀賞行車記錄器(電影),不只滿足肚財(觀眾)的偷窺慾望,更是賦予他(觀眾)做夢的養分,一窺無緣過上的彩色人生;肚財死後,菜埔拜訪肚財的家,肚財睡覺的艙房內,掛滿美女裸圖和肚財夾到的娃娃,我們回想起肚財在片中說過自己為何這麼愛夾娃娃,「因為療癒啊」他說,肚財儘管有釋迦、菜埔和土豆三個朋友,但他不會在人前展露自己的寂寞,或許是想維護自尊(窮到只剩尊嚴),也或許是不想給朋友造成麻煩(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辛苦),所以肚財為自己搭起一個小小空間,藉由照片和填充娃娃,填補他的寂寞心房。

「現在是太空時代,人類已經可以上月球,但永遠無法探索人們內心的宇宙。」

《大佛普拉斯》看兩次哭兩次,這次看才發現肚財在片中的最後一幕畫面,一邊吃著好心阿姨留給他的面會菜,一邊對阿姨露出滿足笑容,肚財的笑容雖然讓人心碎(緊接著就是他橫屍路邊的悲劇),但導演用面會菜送肚財上路,是他對這個角色(或是社會中如肚財一樣的人)的溫柔與疼惜吧。

延伸閱讀:
台北電影節《大佛普拉斯》:嘸面ㄟ人。
http://mypaper.pchome.com.tw/hatsocks75/post/1371406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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